簡單‧享受生活

108.04.08

暮春，細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滿飄窗，啁啾的鳥鳴彷如一首輕柔的音樂淌過耳膜，徜徉在如此美好的晨光序幕，心情該是歡愉寧靜的，可是，一個踉蹌，不期然地跌進了暗黑的低潮幽谷裡。

我被陷害了，一位青春洋溢的少男陷害了我。

星期一早晨，我七點十分抵達教室，帶領學生打掃、自修、上課、批改作業，一切就如同往昔般運轉著，「直到下午四點放學，一切就結束了。」我暗忖。

偏偏天不從人願，冷不防地出了個隨堂測驗給我。

月考將屆，第二節課間，教師桌前大排長龍，學生們拎著練習卷等我為他們批閱，「老師說，沒有訂正完，不能回家。」學生們的眼神裡各個散發出殷殷切切的光芒，我抿緊嘴揮舞手裡的藍筆，目不轉睛地，一個勾劃過一個勾。

靜謐的氛圍環繞整間教室，倏地，漾起清脆響亮的聲音兀自響起，打亂了排隊的行列，少男從窗邊的牆壁取下一件捲紙作品，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旁，祈求似的對我說：「老師，借放一下好嗎？」「好啊！」我毫不猶豫的答應。這，不過是件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情，有何不可呢，我在心裡嘟囔著。

上課鐘聲響起，學生紛紛走回到座位上，這節是美勞課，科任課，因此，我可以好整以暇地繼續批閱未完的作業。

「是誰將牆上的作品拿走了？」美勞老師高聲大喊著。此刻，全班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少男這一隅，少男青澀的臉孔顯得有點驚慌失措，烏溜溜的大眼睛機靈地轉個不停，好像是在搜尋個理想的說辭為眼前的窘境找出口。

「在代課老師哪裡！」少男語帶俏皮的說。我，突如其來的被一顆背叛的變化球K中，K得滿頭包，滿臉錯愕。
我從成疊的作業簿裡抬起頭狐疑的遠望少男。教室裡二十七雙眼睛，喔不，還得加上科任老師那一雙明亮的雙眸，全集中在我身上，似乎都在問：「真相到底是什麼？」

「臭小子居然陷害我。」驚慌來襲，我的背脊冒汗，這才想起少男遲遲不願將作品放進自己抽屜的用心良苦。

我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急不徐地開口解釋道：「他前幾秒才從牆上放到這裡。」全班一片喧嘩，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老師，我有看到他拿過去喔！」「對，我也有看到。」

少男漲紅著臉，結結巴巴的想澄清：「老師，我只是想說暫時放那裡。」

「我不是說過，作品要放到學期末才可以拿回去嗎。」

「呃，不是啦……」少男口中念念有詞，像是抖落謊言被拆穿的尷尬。

科任老師氣惱地站在講台上雙手交叉於胸前，打量他一會兒，然後說：「XX，罰你將美勞材料分給全班。」

少男緩緩起身，頑皮的臉龐悄然抹上一層陰鬱之色；我的冤屈，在他深鎖的眉宇間得到洗刷。然而我不明白的事是少男為何要說謊？

我來到這班上代課近一年了，少男雖然活潑坐不住，上課喜歡插嘴說些天馬行空不著邊際的戲謔話語，但這次的情況，我從未遭遇過。

下課了，我呼喚正準備踏出門的少男，「你為什麼要說謊，你這樣會害到我，你知道嗎？」我看著少男緋紅的臉頰瞬間變得雪白，「老師，對不起」愧疚盤旋在我們之間，他低下頭，不敢直視我，「美勞老師說我做得很好，要放在哪裡給大家看，可是我想拿回家。」

我輕聲謂嘆：「你想拿回去可以找美勞老師商量，你用這種投機取巧的方法，對方可以告你毀謗。」少男對我點點頭，那一瞬間，我看見他臉上懊悔的表情。

教室空盪盪的，懸浮著細細的塵埃，學生們都去上電腦課了。我閉上眼睛，把外界隔絕在外，回想起我與少男的那一段簡短的對話，當時的談話不是質問，也不是說道理，而是擔憂，擔憂少男純潔的世界會因為無知而蒙上一層陰影，因此我想給他的是幫助他覺察自己的問題，培養他解決問題的能力，引導他慢慢步上社會運行的軌道。

曾讀過一句話「愛，讓孩子學會珍惜自己；管教則讓孩子學會尊重別人。」希望進入青春期，自我意識高漲的少男能夠明瞭我苦口婆心叨念背後深沉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