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享受生活

109.03.11

睡意如海的浪花拍岸陣陣襲來，眼皮越來越沉重。屋內一片熱鬧喧騰，蕩漾著嘰嘰喳喳的青春笑語，青少年是越晚，精神越好，可是，明天還得上學，再拖下去，早上肯定又要賴床了。我憂心忡忡的催促著，「快去刷牙!」、「收起來，不要再寫了，準備睡覺!」樓上樓下來回跑個不停。

恍然間，二樓書房竄出高分貝的叫嚷聲，這聲音是老公的，我的心頭一驚，瞌睡蟲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莫非老公又在跟大眼妹吵架。大眼妹自從去年上了國中後，個性完全變了樣，原本溫柔、善解人意的她現在總是莫名其妙地亂發脾氣、鬧彆扭，有時還會在心裡默默按下靜音鍵，來個相應不理，親子關係常因此陷入劍拔弩張的窘境。就像今天早上，提醒她，保溫瓶帶了沒?大眼妹只是冷酷地回應一句，沒有。然而，就在擦身而過之際，卻不經意瞥見那個深藍色保溫瓶在大眼妹書包的側袋裡隨著她的步伐規律地上下晃動，彷如在向我打招呼，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我露出一抹苦笑，然後識趣地踅進廚房吃早餐。

「就跟你說沒有帶，你是沒有聽到是不是!」沒料到，大眼妹緊跟在身後，一臉懊惱地朝我低吼。 我睜大雙眼，不解地說：「保溫瓶就在這裡了呀，我以為妳知道，故意跟我說反話。」

我的解釋依舊澆不息大眼妹心中那股無名火，她瞪了我一眼，一副已讀懶得回的神情，逕自走到玄關穿鞋，我佇立原地，凝望她孤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門後，一股沉重的挫敗感悄然湧上心頭，不由得輕聲謂嘆，唉~旺盛的荷爾蒙分泌讓青春期的孩子深陷情緒的泥淖之中無法自拔，不僅苦了自己，也苦了愛他們的家人。 「爸，你睡不著?」這個問號有如彈力球一般，啪的一聲將我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老公似乎不是在跟大眼妹說話，那他是在跟誰講話?我狐疑地踱到樓梯間，傾身專心聆聽。

 「要不然，叫阿妮帶你四處走一走，運動一下，看會不會累了想睡覺?」

 沉默。

老公等待著，等待訊息傳來，他才知道要如何繼續說下去啊。

 「爸，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沉默，不語。

 許久後，話筒傳來陌生的聲音，是位阿媽，「有啦，他點頭了。」

 「你最近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沉默。

 「他說，沒有啦。」阿媽嚴然成為老公公的代言人。

 「好啦，我不要再跟你講了，讓你先去運動，再見。」

樓上倏然沉寂了下來。

半夜十一點，星光熠熠，天地間飄散一絲絲恬靜的氣息，三個活力旺盛的孩子們已經去找周公爺爺玩手遊了，我好不容易鬆了口氣，斜躺床頭閱讀小說，叮咚聲乍然響起，是阿妮，傳來一張照片──在沐陽的聯誼廳裡，老公公和一位白髮蒼蒼的長者面對面坐著，從兩人的神情和動作看起來似乎在閒話家常，看到這一幕讓我啞然不知所以，老公公平時九點就睡覺了，現在都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睡，是白日睡飽了呢？還是他在想念那來不及道別的老厝和後院親手栽種的蔬果呢?

#生命是一連串叩問與追尋答案的漫長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