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享受生活

2017/11/20

    生活如螞蟻，細細小小而瑣瑣碎碎……

                                 —繪生活，蘇芳霈

這幾天，家裡彷彿籠罩在暴風圈裡，時而雷電交加，時而滂沱大雨。大眼妹和長腿妹即將要去校外教學，以往，她們關注的是可以帶什麼零食、挑選喜愛的背包；今年，她們又長大了一歲，思慮更為縝密，除了玩樂，也想為這一趟出遊留下珍貴的鏡頭，以供日後回味細數。

女兒們甜蜜的提議，為我帶來微微的苦澀。

現在拍照都以手機為主，全家出遊，有我們在一旁叮嚀著，所以，能讓孩子們拿手機拍照，然而戶外教學少了父母的耳提面命，她們能夠自律嗎？縱然，不提供上網時數，還是可以請同學分享，上網看影片根本擋不住。

相機是最方便又可解決所有難題的方法。心裡揣度著，防潮箱裡有一臺數位相機，充電器上回不小心被長腿妹遺留在北部，假日，妹妹恰巧要回來，可以請她帶回，這樣一來，我只需再購買一臺相機就行了。

星期六，冬風微微吹拂，我們奔走在涼冷的街道上，找尋適合的相機。好不容易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終於買了一臺適合的相機。

姐妹倆雀躍地捧著桃紅色相機進門，嘰嘰喳喳的向她們的爸爸炫耀，沒想到竟被潑一身冷水，「這相機的照相品質比手機還差，拿去退。」女兒們眼眶瞬時泛紅，嘟嘴為自己的手機捍衛著。我安慰孩子爸，「一人一臺相機，總比給她們手機，在遊覽車上玩電動，傷眼睛」「就只買一臺相機而己」孩子爸的臉倏忽沉了下來，略帶慍怒的走上樓。

怎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妹妹絲毫不敢怠慢拿回的充電器竟然不是我們的。這下子，不僅我傻了眼，長腿妹更因期盼落空而號啕大哭，「我沒有相機可以用，媽媽，妳要買一臺給我……」

找了個時間和孩子的爸聊這件事，「不行，相機拍出來的畫面都是模糊的，品質這麼差……」、「妳就是寵小孩，什麼都順著她們」、「為了一次戶外教學，買兩臺相機，讓人聽了豈不成了笑話。」

討論沒有交集，問題彷如塵埃般懸浮在空氣中飄浮不定。唉，真是令人傷透腦筋。

隨著校外教學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長腿妹的情緒越顯得焦燥不安。每晚不是淚流滿面的哀求：「買一臺相機給我啦，拜託~」，要不就是和她的爸爸針鋒相對：「戶外教學，我要帶什麼？」「誰說戶外教學一定要帶相機，想拍照可以跟同學借呀。」「我們小組同學沒有人帶相機，而且我們還要做報告，我是組長要負起全責。」「為什麼姊姊有，我就沒有，你偏心，就只疼姊姊，不疼我。」

隔天，小孩們全都就寢的寧謐夜晚，書房裡傳來碰碰碰翻箱倒篋的聲響，我滿腹疑惑地起身，步履蹣跚地前去一窺究竟。此時，孩子的爸手裡正握著一臺黝黑的手機左翻右看，不悅的情緒驀地翻湧而上，忍不住叨念起來：「都這麼晚了，還在玩手機，不早點睡，明天怎麼有精神上班。」幽幽地傳來一聲嘆息，「我是在找一臺可以讓長腿妹帶去拍照的手機。」「手機？就是不想讓女兒玩手機，才買相機，如今，開了首例，以後想要堅持就難上加難了。」我蹙起眉頭，試圖壓抑心中的不滿，委婉地向孩子的爸溝通自己的想法。「我不是捨不得花錢，初階相機畫質不佳，只是讓小孩拍個窮開心，等以後她們長大，回頭看這些相片一定會抱怨連連。」「況且這臺手機是多年前的舊型號，即使能上網也玩不動線上遊戲。」「總不能讓她空手去玩吧！」

我，一時無語；心，微微地悸動。孩子的爸執拗冷酷的臉龐深藏著一顆疼愛女兒的溫柔心。

   晨曦，天空一片灰黯，東北季風突襲，氣溫倏然轉寒，是立冬之後，頭一次嗅到冬天的氣味，女兒們卻渾然不覺得冷，她們此刻正為即將展開的旅遊興奮著！

向晚，我因忙於工作，稍微延遲晩餐的準備工作，流理檯前，忙不迭地備料、洗滌；手忙腳亂之際，不經意地放開緊繃的思緒，任其神遊在浩瀚無邊的虛空世界，頓時，憶記女兒們今天出遊，因行程的緣故，會晚點到家，思及至此，慌亂的心彷彿找到停泊的靠岸，沉靜了下來。

天色越來越暗沈，寒風透過玻璃窗陣陣吹來，惦念著早上出門時，女兒們僅披件薄外套，不曉得夠暖和嗎？玩得開心嗎？

四點多，電鈴響起，長腿妹回來了。她眉開眼笑的向我展示細數她買回來的紀念品，粉紅小豬吊飾、黑灰柴犬吊飾；貼心的她更不忘遞給我一份她精心準備的紀念品，巧克力牛奶鬆餅，「媽媽，鬆餅好吃嗎？」「好吃，我女兒買的都好吃。」長腿妹疲倦的眼眸閃著興奮又驕傲的光芒。「媽媽，我跟你說哦，我今天在遊樂園玩天女散花時，操作機器的叔叔想讓我們玩久一點，結果，我們在半空中轉了快十分鐘，害我差一點吐出來。」「你看這就是天女散花(在半空旋轉的遊樂設施)」「這個是XXX，我最要好的朋友……」長腿妹從背包裡拿出手機，開啓相片集，滑過一張又一張的相片，叨叨絮絮的跟我分享。

五點半，電鈴又再度響起，大眼妹回來了。她宛若一隻八爪章魚，滿手的大包小包，拖著緩慢沈重的步伐，走進廚房，然後，像是炫耀般地高舉一只純白色的購物袋，以叫賣的口吻，雀躍的喊著：「來哦，一包一百元，買三送一。」「我拿了你給我的三百元，買了四包，厲害吧！」凝望大眼妹燦爛的笑容，心裡隱隱透著歡喜，探問：「今天好玩嗎？」大眼妹不加思索的點點頭，回說：「好玩，我們去爬了鹽山，還吃了鹽做的冰棒，好特別……」大眼妹從後背包裡拿出相機，開啓電源，秀出一張張她們攀爬陡峭鹽梯的驚險照片。

十幾歲正是似懂非懂，鬼靈精鬼的年紀，旅途中，她和同學們一時興起，扮演起新聞紀者拿著相機，訪問男同學，促狹的口吻令男同學難以招架，只好以一句：「我不接受媒體採訪」惶恐走避，詼諧逗趣的畫面，引得我們哄堂大笑。

小時候，爸爸總愛背著他那一臺黑晶的niko單眼相機，拍下我們細細小小的身影；當了媽之後，我用數位相機記錄孩子的成長軌跡；如今，孩子大了，換她們用相機拍下探索世界的角度，並且與我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