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享受生活

2017/11/22

   時序進入立冬，向晚，電鈴響起，按下灰白瓷磚壁面對講機的「開啓」鍵，兒子低著頭，沉默而緩慢的步入家門，砰一聲，卸下笨重的書包，拉開拉鏈，在成堆教科書、講義、資料夾裡不停的翻找，最後抽出一張米白色A4大小的紙張悶不聲吭聲的遞給我。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我的腦海裡閃過一絲的困惑：「這小子自從上國中之後，就不曾主動將學校的通知單拿給我看，就連聯絡簿也不肯讓我簽，今天是怎麼回事？」瀏覽資料內容之際，電話鈴聲響起，在寧靜的屋裡刺耳地傳來陣陣催促，兒子轉身小跑步的趕去接聽。客廳裡，隱隱然傳來細細碎碎的談話聲，我好奇地步出廚房趨前瞧一瞧，看見兒子坐在木頭扶手長椅上，講著電話，或許是同學打來的電話吧。
   正打算踱回廚房，準備晩餐，兒子不期然出聲呼喚我，「媽~妳的電話。」「我的？」滿腹疑惑地接過話筒，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連串陌生的熟女聲音，細問之下，才知是兒子的導師，透過話筒，捎來一個信息：
   兒子在學校裡闖禍了！
   學校中午用膳時刻，兒子無意間瞥見一只擺放在講臺上的保溫瓶，潛藏心靈深處的童心驀地蠢蠢欲動，再加上同學在一旁的慫恿，竟調皮地想將保溫瓶移位到擴音機上；但是擴音機位置太高了，高過他伸手可及的範圍，玩心大起的兒子想到用彈跳的方式，在一上一下的嘗試中，沒想到，擴音機竟然從壁面掉了下來。原本鼓噪喧騰的教室頃刻間靜默了下來，眾人見狀紛紛鳥獸散，獨留兒子驚慌失措的面對殘局。
  事後，導師要求兒子以及出主意的同學寫下反省單，也就是我揑在手心，兒子遞過來要我簽名的「通知單」。
  兒子一直佇立我身旁，靜靜的聽，未幾，我沉重地放下聽筒，輕聲喟嘆：「你呀，就是調皮！」兒子結結巴巴地忙著解釋：「我只是想開個小玩笑，那裡知道擴音機會掉下來。」稚氣未脫的雙眸泛著愧疚鬱悶的淚光，看得我心生不捨，苛責的話語只好硬生生吞回去。
  兩天後，兒子的導師又來電，用很慎重的語氣與我商量著，受損保溫瓶的賠償問題。談話間，思及導師為了兒子的小過錯，在百忙之中，撥冗居間協調的辛勞，讓我既羞愧又感動。內心思忖著，該如何讓容易健忘的兒子對於這次的事件有深切的省思？

   反省，不應該只有反省「行為上的錯誤」，而是要更往深層去挖，讓孩子去面對錯誤行為背後的「態度上的錯誤」。 蘇明進老師在其著作《交心：啓動孩子的內在動機》中，對於孩子的偏差行為寫下這段饒富哲思的文字。

   夜晚繁星點點，兒子臥坐客廳一隅，以閒適的姿態，好整以暇地翻閱武俠小說。我坐了下來，叨叨絮絮地說起這幾天，大家因著他的忙碌；同時，希望他能將整個事件書寫下來。一聽到要寫作，兒子的臉上掛滿不悅的情緒，我解釋著，「做錯事本該接受處罰，承擔後果，你已是國一生，總不會希望用體罰的方式吧……」兒子知道推脫不掉，只好嘟嚷著嘴，冷酷的回了一個字：「哦！」。雪白方格紙落下一個又一個文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兒子冷俊的臉龐漸漸變得柔和，心，在一筆一劃的寫字中，沉靜下來；寧謐的思緒讓兒子可以覺察內心的感受，梳理事件的脈絡，惟有如此才能將省思內化為自身寶貴的經驗。